原是来了花县,知道书院关门之后,心里气恼,也没什么办法,只能找个客舍留宿一晚,第二天再原路返回。
结果一觉起来发现盘缠被偷了,他找不到人,找客舍的老板娘去闹,人老板娘觉得他讹人,给了他一巴掌叫伙计给他扔了出去。
罗峰觉得自己也太倒霉,太吃亏了,想起那闭门的书院,想来里面该是没什么人。
于是半夜翻墙进了书院,想着偷些书倒腾买了也算是赚了,反正也没人来这里读书。
结果刚溜进一个屋子里,以为是个空屋子,推门进去刚点着火折子,被人在黑夜里一呵斥,“谁!”
罗峰吓得手一抖,火折子掉在了地上,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废纸,“嗞”一下就起了火。罗峰和那人赶忙过来用脚踩灭,越踩越乱,最后是那人去院里打了几盆水才泼灭的,费了好一番功夫。
等烛灯点起来,罗峰吓得瘫坐在地上,地上不是灰烬就是浸了水的纸张。
点灯的人就是这屋子的主人,是这书院的管事,也是刚刚罗峰在屋子外面喊着的老刘。
老刘说要把罗峰抓去报官,罗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老刘大腿,哭诉自己悲惨的遭遇,“您行行好行行好啊……呜呜呜呜……我也是被逼无奈啊,你把我送到官府,家里还有七十岁老母要我赡养啊……呜呜呜呜……”
罗峰在这边嚎啕大哭,远在村子里还不到四十的母亲打了个喷嚏。
老刘叹气说,“你可知你刚刚烧掉的,都是名家大师珍藏的手记。我把这些纸铺到地上,本来是为了方便整理,这下你可摊上大事了。”说着又一声叹气,浓浓的忧愁杂糅在其中,听的罗峰心拔凉拔凉的。
罗峰被唬得一愣一愣,吓得魂儿都要飞了。
如果真毁了名家大作,他母亲就是卖一辈子豆腐,种一辈子的地,都补不上这个大窟窿啊!
把他卖了吧……可就是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啊!
“求您放我一马,我做牛做马报答您!”罗峰抱住老刘大腿,哀求道。
老刘似是为难,哀声叹气,“算了,你也就是个半大孩子,这篓子我替你补上吧。”
罗峰当时感激涕零,想认老刘当干爹的心思都有了,所以答应了在书院当打扫的白工。
“他就是个骗子!”罗峰怒斥,“什么名家大作,我呸!”
“我在书院待了不过几天,他那屋子里又是一地烂纸。”
沈知蕴说,“那还不是你起了坏心思,竟然过来偷东西,亏你之前还读过书。”
罗峰自知理亏,没底气地说,“那我还不是给他打了几个月的白工。”
明明知道老刘诓了他,但发现后也没脸回家,借着被老刘诓骗的名义,躲在书院里,不敢回去面对村子里的母亲。
沈知蕴将银子抛给罗峰。
罗峰惊喜地接住,有一个滚落到地上,罗峰又从藤椅上下来蹲下去捡,再一抬头的时候,沈知蕴已经走到了门口。
“你去哪?”罗峰喊住沈知蕴。
“管事的不在,等他来了我再来。”
沈知蕴不回头地走了。
“慢走不送——”罗峰朝着沈知蕴的背影摆手。
罗峰以为沈知蕴离开了书院,又回到藤椅上躺着偷懒。
沈知蕴却没马上离开,在书院里转悠了一番。
这书院规模是没偷懒的,后面还有个菜园子。
那为什么官府不让书院招人呢?
沈知蕴回到了院子里。
江予衿问如何了。
沈知蕴摇摇头,将打听到的消息给江予衿讲了一番。
“会不会是强豪压制,富人们不想穷人子弟和自己孩子抢科举的排名?”江予衿猜测。
“可能不大。”沈知蕴说,“若是强豪压制,当地应该官官相护,和那强豪联合,连个读书的事都要垄断,平日里也定当嚣张跋扈,压榨百姓。”
“可我昨晚外出,我不知花县宵禁的那般早,被巡逻兵逮住,他们三言两语就放过了我,甚至听我说是外地人,连身份文牒都没检查,就催促我赶紧回住所了。说明这里官兵待人还算温和,当然也可能只是我运气好,遇到了一众温和的巡逻兵。”沈知蕴说。
江予衿说,“我们二人脱离大队伍,逸城估计已经派人挨个警告霖州的各个城县了。”
“还用现在警告吗?早在咱们出京的时候,这边得了消息,哪个地方不是严阵以待。”沈知蕴说,“我和逸城同知说,我和你是辅臣,邓长春是钦差大臣,逸城那边注意力大部分还是在邓长春和骆曾文身上的。”
江予衿点头,“那我们接下来还要私下查办吗?我估摸着不多时各地方就得了逸城的令了。”
沈知蕴摇头,“不用,私查能查出来,便不用我们这些当官的南下了。我们直接去找县令,用朝廷的令牌命令他们,我要看看这书院不开设能有什么理由,那学田的收支账本,胆敢有一丝糊弄,这县令便不用继续做了。”
其实沈知蕴是愠怒的,多少朝臣为民请命,陛下才让户部拨了银子建书院。朝廷给寒门子弟这么好的机会,广设书院,是天下大惠,学田的账目是一回事,有人贪钱是少不了的,但这书院直接关闭,真是太过猖狂了!直接置皇命为虚无!
广建书院的银子拨到各州已经半年多,这次她要查不清个案子,都无颜面对朝堂中的同僚。
还有一部分拨款现在到了逸城,沈知蕴觉得这批银子真是运得早了,给了这州县作假贪私的机会。
于是沈知蕴和江予衿带着那些随从去了官府。
“来者是谁?”门口的守卫问。
沈知蕴出示京城令牌,“奉陛下之命,查办霖州学田!”
守卫赶忙进去通报,近日京城有大官来霖州查办,他们都是得了消息的,但没想到其他的大城池还没传来消息,先让他们这个县城给碰上了。
县令和师爷赶忙小跑着出来迎接。
那县令是个体形肥胖的男人,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颤抖,也不知道是胖的还是害怕的。
师爷是个瘦弱的,面部凹陷,站在县令旁边扁得和片纸一样。
县令看了沈知蕴的令牌,检查过后确确实实是京中令牌,心里大喊倒霉,面上却喜笑颜开,谄媚到,“诸位大人一路辛苦了,快请进。”
见来人就十来人,县令想问又不敢问,怕冒犯了贵人,沈知蕴瞧见县令踌躇的神色,开口说,“其余几位大人已经到达逸城了。”
那县令被猜中了心事,又是心中一紧,用袖子惶恐地擦擦汗,“好,大人请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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