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呸！那一脸褶子，我瞧着还比不上癞蛤蟆呢……”
三名女子你一言我一语，当着众人的面径直将蛇婆的脸面踩在地上，狠狠践踏。
蛇婆脸上青黑交加，映衬着那张深紫色的嘴，愈发滑稽可笑。她双手攥拳，“你们不要欺人太甚！”
“就欺负你怎么地啦？”
鬼市千金口气强势：“不服气啊？那你滚啊，谁也没欢迎你来鬼市啊！”
其余两人亦是抿嘴耻笑：“老不知羞的，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……”
“东家，我扶你们去疗伤。”
不理会蛇婆与三道势力的对峙，盛季抽身走到穆淮策身侧，接过早已昏迷的流影。
穆淮策当初买下她当丫鬟的事，鬼市也有不少人知晓，故而她的出现也并未引起众人的过多关注。
唯有穆淮策：“……你这么来了？”
着实没料到说要等他回家的新婚小妻子，此时会出现在这里。生死关头，她没有惊慌逃窜，而是愿意与他分担共同面对，穆淮策才饱受折磨的心倏地一暖。
但很快化为忧心，忙压低声音劝道：“快些离开，这里一切有我。”
穆淮策的担当，盛季从不怀疑。
只是他自己都身份重伤了还坚持要护佑他，真想给他两拳，打醒这个心善过分的大傻子。
“此事回头再说。若再耽搁下去，流影只怕撑不住了。”
她适时转移他的注意力，率先背着流影往鬼医铺子走。
路经蛇婆时，她淡淡朝其一瞥，但暗藏汹涌的眼神，看得蛇婆没来由地一凉。
她感觉到深深的杀意，但再仔细瞧去，这小贱人根本就是个毫无修为的废物，根本不值一提。
但三股势力齐聚于此，蛇婆到底不敢再轻易出手。正可谓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。
一旁，穆淮策也深深看了眼蛇婆，眼中憎恶意味分明。
他随后朝三位少女及其背后势力拱手道谢：“今日多谢诸位仗义住手，改日穆淮策必当亲自登门道谢！”
“穆郎，那我们等着你哟！”
原本还仗势压人的三名妙龄少女，转瞬间就露出小女人的忸怩娇羞，仿佛刚才那些飒爽豪气的人根本不是她们。
才被欺压、准备打道回府的蛇婆：“……”
还没回过神的众人：“……”
有些不自在的穆淮策：“……阿季，等等我。”说着赶忙转身跟上去。
原本膈应“穆郎”二字的盛季，在听到这声“阿季”后，绷紧的脸色稍稍和缓。
哼，算你识相！
就在在场绝大多数的人都以为这场风波到此便会告一段落时，穆云派留守在此的两个黑衣人，却突然扬声鼓起巴掌，当众讥讽道：
“穆淮策，你真了不起！难怪鬼市市主愿意为你破例，能迟迟逗留在此，原来是傍上了鬼市千金呐！”
“佩服佩服，这等吃软饭行径，我们着实学不来。”
“尔等休得胡言！”
鬼市千金身边的护卫首领猛地将重剑插入青石板中，青石板应声碎裂，惊得众人呼吸一滞。
“各位，我以鬼市禁卫军统领地身份作保，穆公子能留在此处一切皆是按规矩办事，鬼市市主向来都是一视同仁。”
听完这番话，众人皆是戏谑地朝那两名黑衣人看去，像是看耍杂戏的小丑。
他二人眼神明显有些许慌乱，不自在地左顾右盼起来。
穆淮策只淡淡瞥了眼，继续扶着流影向前，温声朝盛季道：“不必理会。”
谁知，这二人今日铁了心似的要嘲讽穆淮策，转而又挑起新由头：“穆淮策，别着急走啊？看见我们二人可是想起了伤心事？”
“想必是睹物思人了吧？”
“可不是么？毕竟任凭他功力再深厚，穆云派也不会选个聋子当掌门呐。”
“哦！还有，再也不配使用青龙琉璃剑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黑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，句句戳在穆淮策的伤口处。
若是这两人在他身后也罢了，眼不见心不烦，偏偏他一直守在最先出现的小巷口，这地方在穆淮策正前方，与鬼医铺子相隔不过十来米。
像是算准了似的，守在前方给穆淮策以最后沉重一击。
其他门派弟子虽不敢再明目张胆与穆淮策为敌，但乐得看笑话。
那三名女子倒是心疼，但念在这穆云派自己门中事务，其背后的长辈都劝她们不要插手。
而离穆淮策最近的盛季，则能最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无声的变化。
尤其是当他们提及“青龙琉璃剑”时，穆淮策脚步明显一顿，甚至那瞬间的他，胸腔是忘了呼吸起伏的。
就好似原本身姿轻盈的人，突然被架上千斤重的镣铐枷锁，彻底封禁在原地。
天幕中有团厚重的乌云瞟过头顶，连空气都变得压抑。
盛季想起阿娘曾说过的：这世间最悲伤的苦，莫过于咽不下、说不出。
之前她不懂，因为她坚信再难的事只要努力总会苦尽甘来。
可如今，她亲眼见证了，有些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。
更不凑巧的是，这一切因果，皆因她而起。
盛季只静静看了眼身侧，便别开目光，更没有故作同情地劝慰。
否则，才是真印证了他在他们口中的可怜。
她目光略略环顾四周，最终定格在一个醉酒宿在角落里的流浪汉身上，轻微晃动衣袖里的食指，小纸人贴着地面无声飞过去。
“流浪汉”很快嬉笑出声。
众人看过去，穆淮策也顺着众人目光看过去，那两名黑衣人最先草木皆兵：“臭要饭的，你笑什么？”
“我是臭要饭的，你们就高贵了？他是聋子没资格当掌门，你们有资格就能当了？”
“人有旦夕祸福，月有阴晴圆缺，此事古难全。但亦有祸兮福所倚的古语，可见人要往前看，日子要往前过。”
穆淮策会心一笑，略福身鞠躬，“多谢老人家，淮策受教了。”
他转身看向那两人，脸色冷下来，掷地有声：“师父一直教导我，修仙练道是为保护天下苍生。掌门之位，或许能助我率领门中弟子救济更多人，但它从来都不是争名逐利的筹码。”
“说得好！”
这次倒是鬼市市主千金身侧的长者率先叫了声好，其余两家见状，也纷纷附和。
“这才是修仙之人该有的胸怀！”
“不愧是少年天才！真是格局有多大本事就会有多大！”
“没错，鼠目寸光之人才会只在窝里争来斗去的。”
“每日只想着争名逐利，难怪这俩人的修为被穆郎甩在后面十万八千里……”
那两名黑衣人被羞臊得够呛，见大势不可逆，只得夹着尾巴溜走。
一场闹剧，至此才堪堪偃旗息鼓。
盛季始终面色沉静，没有半分想要吸引众人目光的意思。
见穆淮策再次向三方势力拱手道谢，她也半回身，轻轻颔首略作表示。
而后，两人很快扶着流影走进鬼医铺子中，捧着酒葫芦、喝得鼻头醺红的鬼医一如既往地躺在竹椅上，当着甩手掌柜：“药材自取，概不赊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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