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猜测,那天陈家庄里一定是有人发现了什么。或许只是那么几个村民,察觉到了些许痕迹。但是有人害怕,他害怕这件事传扬出去,害怕自己背上这么沉重的责任。于是面对陈家庄二百三十七口人,他选择宁杀错,不放过!”
“动手的人,正是大师兄!”
“我了解他这个人,能让他做出这种事情来,一定是因为一个不可拒绝的人,提出了一个不可拒绝的理由。比如为了道门的颜面,比如为了真武殿的地位。”
“他自幼在真武殿长大,这里就是他的家,这种说法,对他来说是有用的。但是他可以骗自己一时,却骗不了自己一世。面对那一地的尸骸,面对死在他剑下的耄耋老人,面对那些躺在血泊中的孩童。他还是后悔了。”
“六师叔,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啊。像他那样的人,后悔时是不会怪罪别人的,他只会怪罪自己。于是他就开始疯狂地做善事。”
“但是师叔,人能欺天,却欺不了自己。他就是做再多的善事,也不可能把那晚的梦魇从脑子里拿出去!所以到了后来,他都不是在做善事了,他只是在借着做善事的名义,来惩罚自己罢了。”
“尤其是当他看见陈家庄的幸存者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,当他突然发现,这个幸存者对五年前那天晚上的真相根本一无所知的时候,他就已经崩溃了!”
“我猜,当年那个人并没有和他说实话。为了能让大师兄安心替他杀人,他一定是说,陈家庄的人,都看到了龙王陨落的那一幕。”
“大师兄心里唯一能够自我安慰的理由,在这个无知的幸存者出现的一瞬间,就已经崩塌了。”
“所以啊师叔,不是我想让他死,是他自己选择了死亡。我也尝试过救他,我想让他把幕后真凶说出来,替那晚枉死的二百三十七口人,替金沙河沿岸一十三省的百姓讨个公道,算是弥补一下他的错误。”
“但他拒绝了。他宁愿自己背着骂名去死,也不愿意说出那个指使他的人。”
“六师叔,你说到底是什么人,值得大师兄替他去死?”
“到底是什么人,能让他如此坚定不移地去相信?”
“到底是什么人,能让他尽管发现自己被骗,仍然选择用性命去保护?”
陆灵泽按着破云真人的肩膀,一字一句地问道:“六师叔,这个人,到底是谁啊?”
破云真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,他低着头,一个字都说不出口。
直到法台之上,与玉景辰对视片刻的陈北辰举起了长刀。
他的手臂抬起,长刀随之平举在了身侧,与肩膀并齐。
他的手腕随之一翻,刀刃顿时转向,冲向了玉景辰的方向。
“那一枪,你能躲吗?”陈北辰语气平静地问道。
玉景辰脖子上的鲜血已经不再喷涌,只是静静地流淌,将他半边身子染得血红。
听到陈北辰的问话,玉景辰稍微愣了一下,随后极小声地说道:“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得多,也优秀得多。”
他没有正面回答,但陈北辰却已经听懂了。
他点了点头,轻声问道:“有遗言吗?”
“交代过了。”玉景辰平静地说道。
“……懂了。”陈北辰点了点头,猛地一刀横斩。
“住手!”许青大喊一声,猛地跃起,在空中变成了一道白光,向着法台上激射而来。
就在这时,同样坐在法台下蒲团上的徐常钧猛地一动,周身电光环绕,瞬间来到了白光之前,抬手一掌击出。
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之音,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煊赫雷电从他手中蔓延而出,正中许青所化的白光。
许青的身形猛地倒飞出去,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
‘噌’!
伴随着悠长、沉闷的回音,锋锐的刀刃划过残缺的脖颈。
一颗人头随之冲天而起,伴随着猩红的鲜血如喷泉般涌出。
无头的尸体站在法台上,微微颤抖了一下,随后被一阵轻风吹倒在地。
破云真人看着自己徒弟的尸体倒在了地上,一瞬间血灌瞳仁,下意识地就要飞身而出。
就在这时,陆灵泽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轻轻地拉了一下。
这一下,就是个发狂的孩童,说不定都难以制服。偏偏就能将这位五品高玄真人拉住,让他站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“六师叔,您若是真想救他,那您早就应该去了不是吗?”陆灵泽轻飘飘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,似是蛊惑人心的妖邪,在耳边轻声呢喃。
“我是拦不住您的,这里没人能拦住您。可师叔您却并没有过去救他,不就是因为您心里知道,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吗?”
“大师兄已经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情,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,损害的是整个北越道门的颜面。师叔心里应该也清楚,自己该做的,是及时止损,把真武殿的颜面挽回一些。”
“为了道门的大局,为了北越道门的颜面,他必须死在这里!他不死,我们真武殿就会沦为别人的笑柄。”
“六师叔,别糊涂,做你该做的。这可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啊。真武殿,可不能受人耻笑。”
说完这些,陆灵泽拿掉了破云真人肩膀上的手。
破云真人沉默着,他低着头,身体悬浮而起,缓缓飘到了法台上。
他看到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徒弟,看到了他满地乱滚的头颅,看到了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的无头尸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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